從搬家學習「斷捨離」

一年半前，有一天洗完澡從三樓浴室出來，準備下樓拿件東西；沒料到一個不留神，讓擦得不夠乾的腳板滑過檀香木樓梯板的前端；當場一屁股跌坐，連帶著大小腿一路蹦蹦撞撞拍打著一階階樓板來到二樓。刺骨之痛讓我久久起不了身；心想這下完蛋了，腿骨可能摔斷了而家裡又沒人怎麼辦？呆坐地上胡思亂想了十來分鐘後，決定用雙手撐地慢慢爬行到電話機旁；好不容易爬上沙發椅時，發現腳還可以轉動；感謝上帝，除了嚴重淤傷流血感覺十分刺痛之外，大小腿骨沒有折斷跡象。後來內人返家，一邊幫我擦藥包紮一邊聽我訴說事件經過，當場兩人取得共識，年紀大了實在不宜住四樓透天的房子。於是開始物色是否有生活機能較方便的電梯大廈。經過一年來透過網路及實境參觀了不少房子；看上眼的買不起，看不上眼的也很貴，令人不由得感嘆大台北居不易啊…！

去年秋天，內人從網路上看到山下有適合的房子出售；隔日一早即刻連絡仲介前往查看：屋齡沒超過五年，車位和出入車道很寬敞，離火車站很近，交通方便，生活機能良好，各方面都符合我們的要求，內人更覺得這是上帝的恩典應驗她的虔誠禱告。當場毫不遲疑地簽下購買意願書，三天內就跟賣方簽妥買賣契約書。

感謝上帝讓我們找到比較適合養老生活的幸福宅居，當房子過戶後，我們內心這樣感恩地默禱著。然而當我們開始準備收拾細軟時，令人煩惱的事才慢慢地浮現出來呢！你能想像從將近九十坪的房子轉進約三十坪的房子需要捨棄多少東西嗎？首先幾個房間的硬體設備床鋪、衣櫃、書桌、床頭櫃等必須淘汰；還有客廳及餐廳的電視櫃、音響櫃、展示櫃、碗櫥櫃等，都無法納入新居窄小的空間，也只好忍痛捨棄。打開兩間小儲藏室，迎面而來的物品包羅萬象，從馬桶蓋、燈罩、磁磚、浮板、各種球類球拍球棒、打氣筒、野餐及烤肉裝備等等；還有許多我們早已忘掉它的存在的雜物。接著巡視一番書房和書櫃配置的文具：書報雜誌、文件報告、工具書、專業書、心靈成長和宗教書、甚至漫畫休閒書等等，林林總總約有將近千本吧！？

面對如此數量龐雜遠遠超越新居接納空間的物件，勢必要有所取捨。這和單純的清潔整理完全不一樣，絕不能以「好可惜喔！」「這東西不便宜耶！」「這很新、幾乎沒有用過呢！」為思考點；而要自問「這件東西適合我們嗎？」。誠如內人一再強調：「一件物品只要超過一年以上都沒有使用它，它對我們而言，就是一件不需要的廢物。」這也就是說考量的主角是我們自己，而不是物品的貴賤與否。這讓我想起數年前在一次讀書會的聚會中，談到「斷捨離」的人生整理術：也就是教我們從斷絕不需要的東西做起，捨去讓我們覺得「不需要、不舒服、不順眼」的多餘廢物；藉著不斷重複地執行“斷”和“捨”的生活清理作業，一步步除去讓內心不愉快的廢物，最後達到脫離對物品的莫名執著。

於是乎，內人和我共同計畫了搬家前三個月的“斷與捨”作業。新居方面透過系統家具設計師一起討論，以美觀實用並取得最大收納及生活空間為原則，保留生活動線的方便與舒暢。舊居方面，每天整理並分類我們需要的，不需要用但可以送人的，必須丟棄或銷毀的。就這樣陸陸續續地送出好幾箱衣服、書籍、鍋碗瓢盆等，有到弱勢團體機構的，也有到社區和學校圖書室的。另外有些物品真的很好捨不得丟，於是通知親朋好友前來尋寶，有自行開車前來，有借用公司小貨車，也有請搬家公司代搬的；這樣相繼載走好幾車他們各自喜歡也需要的物品。能夠讓物盡其用貨暢其流，不僅環保也是我們最樂意做的事。

很幸運地，從舊居到新居相距不到十分鐘車程，讓我們得以每天清理出數袋需要的易碎的物品，先行搬運到新居；一方面擺定位置方便日後拿取，另一方面檢測剩餘納物空間，作為修正第二階段“斷與捨”篩檢作業參考。實施三個月下來，有如螞蟻搬家來回奔走不少於五六十趟。還曾經因為發覺空間實在不夠用，有些物品搬來又載回去轉送給親朋好友，例如麻將桌及相關配備，小腳踏車，裝鮮魚的冰櫃等等。

回想當初從市區的公寓搬到郊外半山腰的透天別墅社區，兒時的夢想一旦美夢成真，內心的興奮與滿足不言可喻。為了好好布置並充實變得寬敞的生活空間，我們的生活可說是連續不斷的「加法」；每次上街看到還不錯的物品就想買回家，裝置起來看著也蠻順眼的；若有多餘的類似的或親友送的，一時用不著，就收入儲藏間或收納櫃也無傷大雅。然而，如今要轉入電梯大廈，窄小的生活空間，讓我們深深領悟到該將加法生活轉換為減法生活的時候到了。除了當下最適合我們自己的，最常用最好且最少量的物品以外，其他的就斟酌送給親友及有需要的人。如此一來，不僅周遭生活環境變得清爽，又能物盡其用，藉著分享也提升了我們的心靈層面。

上了年紀以後，讓我深深體會一句話：「小的時候，幸福是一件簡單的事；老了以後，簡單是一件幸福的事。」這說法和「斷捨離」的主張有些不謀而合。都是強調透過整理簡化生活所需物品，清理內心對多餘物品的迷失，讓人生轉而舒適開心的方法。感謝上帝的恩典，讓我們在這一波的搬家行動，學會也初步領悟了「斷捨離」的奧妙與生活趣味。如今，經過一番「斷捨離」掙扎之後的新居，儘管很多東西看起來似乎「一目瞭然」了；然而總覺得空間還是有點擁擠，或許過一陣子以後，還需要再來「斷捨離」一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