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9月16日 星期日

真真假假


從小,父母師長就叮囑我們要做好人行善事,教導我們親近好人遠離壞人;於是這種「人的二分法」–好人和壞人就此深植在我們小小的腦海中。等到長大進入社會後,才漸漸發現原先認為可深交的好朋友,竟然是背後扯後腿的壞蛋;本來看不順眼的壞人,卻表現出令人驚訝的「善良面」。這種真真假假的面像讓漸漸長大的我感到十分困惑,整個人生觀與價值觀都變得有點錯亂。及至漸長終於瞭解,這就是人性的弱點,有善有惡不是絕對的。這個世界本來就有光明面與黑暗面,我們要學習通權達變,面對光明吸收正能量,避開後面負能量的黑影。

法國短篇小說作家莫泊桑所寫〈項鍊〉是一篇極具諷刺富有教育意義的文章,也是真真假假的經典之作。描寫一位教育部小科員的太太瑪蒂爾德,為了參加丈夫部裡舉行的一場晚會,藉機去炫耀美貌,以滿足她虛榮的心理。她沒有首飾可戴,整天愁眉苦臉。在丈夫的提醒下,厚著臉皮向一位有錢的同學借了一條鑽石項鍊。晚會上出盡了鋒頭,大家爭相邀她共舞。也因為太興奮了,回到家才發現項鍊弄丟了。遍尋各處都找不到的時候,他們決定賠償;悄悄地買了一條一模一樣的鑽石項鍊,不多說一句話還給同學。這條項鍊花掉三萬六千法郎,夫妻倆賣掉房子改租小閣樓過日子,到處兼差賺錢省吃儉用,花了十年的時間償還了全部債務。正當她如釋重負向同學坦白相告事情真相的時候,同學卻說那是一條假鑽石項鍊,最多值五百法郎…。

紅樓夢第五回中有一幅對聯:「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這幅對聯闡釋了《真、假、有、無》的哲理,提醒我們凡事切忌穿鑿附會,也開啟我們對複雜人生的認識與思考。世人以假當真,以致真倒變成假的了。社會上許多以假亂真的言論,經由傳媒喧染和挑撥,隨著親朋好友口耳相傳,我們心中的尺度早已被聲光口水給淹沒了;漸漸失去真假的辨別能力。活在這樣的大千世界,實在令人身心疲累。

人的行為和看法有時候是難以理喻的;喜歡單憑自我的情感和喜好,在意識形態的作祟下,對於認可的人事物,假的全當成真的,壞的也可以曲解成好的。反之,對不認可的人事物,真的也是假的,好的也說成壞的。觀之當今社會藍綠對立的口水戰,不就是這樣子嗎!前陣子南部連下幾天暴雨,水淹過膝;好不容易中間暫時雨歇,災民趕緊清理室內外淤泥;沒想到隔了半天,又是一場暴雨,再度淹水。那種無語問蒼天的無奈,令災民痛苦不堪。此時竟然有人為了選舉可以說出「老天有眼」的諷刺話。災民何其無辜,情何以堪?

世界上很多事情真真假假看不清楚,有些事看起來很真,但隔一段時日就假象畢露;不同的環境造就人不同的性格與感知。世上好人很多,但是真人很少;好人的定義是社會賦予的,是一種客套或習慣。有些時候,不以真面目示人是對自己的保護。但總有一些人表面互相親熱,體貼充滿人情味,骨子裡卻忌妒、猜忌、爾虞我詐、笑裡藏刀、顛倒黑白、混淆是非,私下搞小團體詆毀中傷他人。

耶利米書17:9 說:「人心比萬物都詭詐,比什麼都腐敗,誰能識透呢?」世俗的經驗告訴我們,人要圓滑世故,學會變通,才能適應詭譎的社會。羅馬書3:23 說:「因為世人都犯了罪,虧欠了神的榮耀。」可以說虛假是罪性使然。然而也因為虛假的存在,耗損人際關係的互信,社會瀰漫著不安與對立意識,讓人活得不快樂。唯有敬畏上主恩賜智慧,以謙卑的心尋求真理,讓我們受虛假所苦的心靈獲得解放。能夠淡看真假是非,讓痛苦沉澱到我們心底,就像落塵靜靜地沉積在平靜的水杯底,水杯中的水看起來還是清澈明亮。